“你到一个岛上，不能因为这岛上的人都不穿鞋，就说这鞋子就没市场。”6月，当新流财经问到关于小微金融面临的市场开拓困境时，金蝶金融旗下金蝶征信总经理董聪打了这样一个比喻。
比起让人狂热的现金贷和消费金融，小微金融其实是个沉重的话题。
虽然近年来政策导向始终鼓励发展小微金融，但一位互联网银行小微金融业务部门人士坦言，小微之路充满坎坷，但对他们来说，这是某种不得不顶着压力去做的“任务”。
究其原因，因为难，因为不赚钱。
理想之地
“让天下的小微企业融资不难！”
2018年，金蝶集团创始人徐少春在一次论坛上公开喊出了这个看似“不切实际”的目标，把小微金融定义成金蝶的一件大事。
创立于1993年的金蝶集团，每天服务企业及非盈利性机构超过680万家、每天超过8000万用户使用其软件和云服务，去年双11，金蝶管易云商家交易额达到549亿元，占全网17%。同时，金蝶集团常年在中国企业多个SaaS领域市场占有率保持第一。
所以，管理软件行业常说“南金蝶、北用友”，实在名不虚传。
而在金融跨界布局中，用友集团旗下的友金所在金融行业已经小有名气，但南派的金蝶金融却非常低调。
这不禁让人对金蝶的大胆跨界产生了疑虑：
尽管金蝶集团在国内管理软件行业是称霸一方的“老大哥”，但进入尚且履步维艰的小微金融行业，金蝶真的能做好吗？
关于这个问题，董聪在与新流财经对话时做出了他的解答，也首次正式公开总结了金蝶金融这一年多来低调发展的成果：
2018年中，金蝶金融正式推出核心小微信贷产品“金蝶效贷”，但光2019年上半年，金蝶撮合小微金融贷款的放款量已经达到了2018年全年的5倍，这一数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增长速度迅速崛起。
最近半年的数据统计结果显示，金蝶效贷小微企业信用贷款的户均放款达到了18万——所服务的这些企业经营规模都相对较小，属于我们国家经济体系中毛细血管级别的，最基层的经济体。
说干就干
今年初，某专营医疗器械民营小企业向一家互联网银行提交了贷款申请。
看到这家公司良好的纳税、交易流水和企业征信记录，加上企业主毫无瑕疵的人行征信记录，这家银行很痛快地批下了300万元的贷款。
但此时，一家的独立的第三方征信机构，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。
理由是，他们从已授权的数据中勾稽比对发现，这家医疗器械企业存在多笔来自民间的借款项目，未记录在征信系统中，其实际资产负债率，比表面看上去的数字要高出很多，立刻叫停了这笔银行贷款的发放。
这家强势“插手”金融机构小微金融业务的第三方机构，正是金蝶征信。而他们做出上述判断的依据，叫做ERP（Enterprise Resource Planning，企业资源计划）数据。
金蝶征信常利用被授权的ERP数据和一般金融机构常用的税务、交易流水对比，深入小微企业的交易对象、交易周期、乃至于某些小微企业电费发票数字等细节，协助金融机构在贷前、贷后监控中作出预警。
新流财经梳理整个金蝶的金融业务发现，金蝶金融主要分为三个部分：
一是在底层支撑整个金融板块的金蝶企业征信大数据服务平台“泾渭云”；二是企业征信服务产品，包括专门对外输出的ERP报告、交易征信和税采通；三是线上小微企业信贷产品“金蝶效贷”，类似贷款超市，对接有借款需求的小微企业和金融机构。
其中，税采通作用于发票信息采集分析；交易征信除了金蝶内部数据外，还采集社保、公积金、运营商数据等；而最为核心的ERP报告，则主要从企业业务数据、财务数据等多方面进行监控，包含了企业软件使用信息、资产负债表、采购数据、销售数据、库存数据、应收帐款、供应商列表等详细的维度。
据最新数据统计，在使用金蝶ERP数据+税务数据后小微信用贷款的通过率，较单纯使用税务数据的申贷通过率，提升了53.6%。
“过去我自己在银行做过信贷业务，我现在深刻地认识到，对于数据标签的丰富度、数据明细的颗粒度以及可追溯性来说，ERP数据对于信贷风险的判断，是相当有价值的。”董聪强调，ERP数据对小微金融意义十分重大，但还没有被充分利用。
现实之难
一如徐少春对下半生理想事业的掷地有声，董聪和其他金融团队的高管一样，在决定做这件事以后，内心深处的激情被点燃。
包括他在内的不少人，不得不背上包离开北京的家，义无反顾地加入深圳的“南漂”一族。
但小微金融倡导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太大进展，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。他们很快就意识到，现实的巴掌果然又冷又硬。
“有一些小微企业，我们给他做完服务是挨骂的，”董聪还记得，有一次给一个小微企业客户批了5万元贷款，结果客户却生气反问，“给5万块，你是让我去吃顿饭吗？”
这让董聪意识到，小微企业对现金流需求是多么旺盛，尤其是一些持续性的周转需求，通常都得不到满足。“很多银行都有千万级的小微用户，但你把他们的放贷数字加一加，就知道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大，有的机构小微贷款户均只有不到5万元。”
可一个有市场需求、政策鼓励的信贷业务，为什么做不动？
撇开小微行业本身的存活率来说，小微信贷行业的征信体系不健全，目前市面上的互联网小微企业信用贷款类产品中，数据孤岛现象严重，发票和税务数据还是主流的审批依据。
此外，大多数金融机构对小微企业的风险定价能力、对小微企业的偿还能力都没有足够准确、全面的认识。
现实是，小微金融行业内所谓的七八千万的小微企业主，实际有合理借贷需求并且有偿还能力的，可能只有两三千万，甚至更少。
获客、运营、风险成本水涨船高。
要活下来，要赢，当然不能光喊口号。
正面“谈钱”
金蝶的优势在资源，金蝶金融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，这一点不止体现在风控数据上，还体现在获客上。
董聪介绍，金蝶效贷的获客渠道主要有三条：一是金蝶的各个ERP场景，金蝶在各个小微产品线上，都做了贷款入口展示；二是金蝶集团本身的线下的销售网络；三是内部白名单。
比获客更难的，是小微金融的风控。小微金融领域，董聪提出一个被讨论已久的风控问题。
一个卖钉子的小微企业主申请贷款，金融机构该考虑街边卖钉子的零售店铺经营情况，还是要考虑钉子销售行业的情况，还是要考虑整个互金行业的周期？
“作为提供数据服务的连接平台，金蝶效贷不是具体的信贷产品，而是通过数据分析匹配最合适产品的服务过程，金蝶金融也是不必区分行业的。但针对具体小微信贷产品来说，不同行业的小微企业的经营特点、资金需求都有很强的行业特征。”
董聪分析，市面上目前就有不做行业细分的通用型小微信贷产品，主要针对企业主本身进行风控，模型简单、易复制。同时也有精细化的产品，门槛高、更独特，在产品设计和风控模型中都对行业特征进行了深度考量，比如商品服务的销售周期、营销活动投产比等等。
有趣的是，除了行业因素，小微信贷产品在C端和B端的风控权重取舍上，也可能因为产品本身的不同有极大的差异。
“做小微金融要不要分行业，其实是一个颗粒度的问题，”董聪举例说，“如果借给我5万元的贷款，金融机构可能只需要简单审核我的个人征信、身份真伪、司法诉讼记录，但如果借给我5000万，就不是单纯做风控了，还得有投行思维，要看我未来几年会不会有收入5000万的途径，比如我的公司未来几年会不会上市，还得看我是否会为了这5000万放弃其他权益彻底跑路。”
小微金融之难，董聪从不否认，面对理想，他也并不忌讳正面“谈钱”。
“我们现在非常重要的一个目标是让亏损最小化，”对于业务难、盈利难的行业问题，董聪笑着说，金蝶金融现在还没有利润，还谈不上利润最大化，因为金蝶金融所服务的客户量级是一个刚刚起步的状态。
“但事实上金蝶集团从几年前开始就在投入，现在还在不断投入，持续地投入。”他说，这几年金蝶也看到了很多赚钱的金融产品，但金蝶做金融的核心思路是，发挥出企业数据的价值。
“跟我们路不同的，虽然挣钱我们也不会做。”
目前，金蝶金融的收入板块主要来自文章开头提到的征信服务和贷款平台，但未来，董聪透露，金蝶金融还有进一步布局数据驱动的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想法。
对于小微金融行业，董聪认为，“三年之内，国内主流机构用来指导小微企业信贷的现有模型和理论，一定会出现重大升级，会形成新的逻辑，新的流派和方法论。”
当然，对金蝶这样的科技公司来说，轻资产的运营模式，擅长以技术获取利润是它的特征，金融业务更多的是对主业成果的进一步补充和价值发挥，并不试图承担来自信贷本身的风险，用董聪的话说，金蝶金融“只做擅长和应该做的事情”。
他坦言，金蝶金融希望实现的数据价值，其实是希望把所有的业务全部放到数据平台，通过API开放链接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，以数字化运营推动业务的增长，推动效率的提升，推动利润的增长。
他坚信，“只有连接了一切，才有机会看清楚一切。”
